以下是最近給雙溪學生的第三封信
請繼續收看

開場白
各位小朋友:
我又來信了
這次是因為回祥瑞的信
要謝謝祥瑞的回信讓我有感而發
把一些旅居澳洲的心情和大家聊一聊

以下是祥瑞的來信(他有寄給大家,你們應該都看過了吧!)

Dear 老師
很高興看到您的來信,老師真的都沒把我們大家忘記,實在是太好了 !
老師的文筆一如往常的好,難怪教出這班優秀的作文班 ( 羞~)
時間真的過得很快,一轉眼,老師變成倆個小孩子的媽媽,
為了孩子老公在澳洲持家過生活。

在台灣的我們大家則為了人生現階段的生活、事業或家庭在打拼,
拉開現實生活中不一樣的生活環境、時光背景,
緣份和情感又把我們大家串在一起。

碰到這票老同學和老師,我覺得最欣慰的事情,就是大家都很重感情,
都很珍惜同窗六年的情誼,大家共有的記憶,
就是童年那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

能和老師和這票老同學一起開槓,甚至去唱歌,大聲說笑,大口喝酒,
 一起大聲唱歌,是我很享受的一件事情。
誰能像我們一樣,有認識二十幾年的朋友,有這麼關心我們的好老師?

大家每次來聚會都很有心,苦了像已結婚的孟舉,老是要和老婆解釋:
「這次真的還是和小學同學出去,真的真的,絕無造假!」
哈哈~ 還有從香港、宜蘭辛苦趕來的易誼和允錚,
以及同學會發起人立偉和谷葦,還有最佳助手惠麗,
要顧店但又一定會趕來和大家喝一杯的阿民,
還有百忙中趕來參加的各位......
我想大家只要有心,當個六十年的朋友,都有可能發生~

恭喜老師入籍澳洲,我想老師永遠都不會忘記對這塊土地的熱愛,
還有我們這群已經不年輕的小朋友 !!

老師回來別又忘了講ㄚ !!! 我只擔心這個而已!!! 哈哈~

祝 快樂 平安

祥瑞 敬上

以下是我的回信

祥瑞

非常非常開心接到你的回音
我記得當年你當班長的模樣
蘋果一般的臉蛋,架著一副眼鏡
做事負責又有正義感
每次整隊時,喊著那些調皮不肯安靜的同學,
聲音堅定又有適度的威嚴…

我想當年的小朋友都服氣你,也喜歡你
不會因為你是班長的角色而討厭你
一再提名並支持你擔任班長
你是很成功的小幫手

在經過這麼多年以後
我現在要替我自己和全班同學對已長大成人的你說聲謝謝
也許你已不記得小時候的那些印象
但是這個班會有這麼大的凝聚力及融洽的相處氣氛
你這個好班長功不可沒

去年底的聚會是我20年來第一次看到你
很高興有和你單獨多說幾句話的機會
知道你一人在美國待了那些年的經驗
我很有感觸也很心疼
也因為我們全家來澳洲已快5年
才能感同身受你初到異國「討生活」的辛酸
以及往後的日子面對各種挑戰的辛苦

我想這些說不完的辛苦
像張谷葦和周裕仁這些小留學生一定有更多
唉,可憐的孩子們

谷葦是畢業後較常和我連絡的
我很慚愧在她初到加拿大那些年與我連絡時
我渾然不覺她正在吃的是什麼苦
更不懂得為她打氣
想想她小小年紀就一個人在異國獨力過著每一個艱苦的日子
那種無助、孤單、心慌、寂寞、脆弱…
我現在想著想著,真是捨不得,頭輕輕一搖,淚都快掉下來了
唉,再說一次,可憐的孩子們!

祥瑞,和你聊天的感覺很愉快
我那天也對你說了
你的性格很成熟又識大體
和人溝通時很「柔軟」
是非常好的談話對象
讓我覺得自己忽然多了一個好朋友那般溫暖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

很高興你們這群小學同學還不時相聚
希望往後的人生你們可以一直作伴下去
真的當個六十年的好朋友

你恭喜我入籍澳洲
我自己都忘記這件事了
我實在很難去意識到這件其實很「突兀」的事
那天唱著別人的國歌會百感交集
除了猛然回首來澳5年的來時路,感到五味雜陳
也是因為太想念台灣了

有這邊的朋友看到我那篇「我變成澳洲人了」
寄來回應說
她唱澳洲國歌時沒有什麼特別感覺
倒是在唱另一首「I am ,You are, We are Australian」的時候,卻淚流滿面
我回信說這首歌在這句歌詞不斷重複時,加上旋律的感染,
那種萬眾一心,團結的氣氛,確實非常催淚
但我們兩個都同意,這份感動如果是發生在台灣,不知道有多好…

回想剛到澳洲時,真正體會到「人生地不熟」這句話的艱難處境
雖然我們很幸運是全家人在一起
(移民在外國,很多是只有爸爸或媽媽帶著孩子住,通常是媽媽。),
但走在陌生的國度裡,「孤單」的感覺不時襲上心頭,
覺得這個地方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越是和台灣有關的東西越是不敢碰,怕思鄉情緒潰堤…
雖然從台灣帶來很多本土歌手的音樂,但我根本不敢聽。

有一天散步回來,走進租屋的townhouse
(一種大部分用來出租,蓋得比較集中,空間比獨棟house小一點的房子),
聽到其中一棟的窗戶傳出江蕙的歌聲,我又驚訝又激動…。
詢問也是台灣人的隔壁鄰居雪惠: 「那戶住的也是台灣人嗎?」
「不是啦,那棟住的是一些大陸來的學生。」
哦,連大陸人都聽江蕙呢!慢慢的,我也把這些音樂拿出來聽了。

我們是2004年8月來到澳洲,
崑泉有一次回台灣幫我買江蕙2004年12月發行的最新專輯「愛著啊」
,CD封面上有兩句話: 「尚親切耶土地 尚美麗耶歌聲」。
CD盒裡附有「江蕙感謝歌迷一路相挺的溫馨獻禮」
--「美麗的交換」這首歌的VCD。
我們趕快放上電腦觀賞。

當時我們還沒裝衛星收看台灣電視節目,
已經好幾個月沒看到來自台灣的畫面了。
當螢幕出現江蕙的身影,伴隨動人的旋律,熟悉的歌聲唱著:
「你熱情的掌聲,我真心的歌聲,冷淡世間,美麗的交換…
天邊或海角,無論你,置叨生活,聽我的歌,甲你作伴」
我靜靜的看,熱淚盈眶。

聽江蕙的歌這麼多年了,她的歌聲就像一位老朋友,
尤其在外國生活的我們,聽到這樣的歌聲和歌詞,
會覺得安慰,真的是「作伴」。

本以為來澳洲這麼久了,我應該「免疫」了,
沒想到半個月前,我一人在家掃地拖地,
放起黃乙玲唱別人唱紅的台語歌,
第一首是她向前輩致敬,和陳盈潔合唱的「風飛沙」。

家裡很安靜,我正注意聆聽它經過改編,
節奏變得比較輕快豪邁的前奏,
接著傳出陳盈潔厚實滄桑的一句「思念故鄉的情歌」,
黃乙玲清麗悲情的一句「唱出滿腹的心聲」,
才聽兩句這來自家鄉熟悉的聲音,
一股不知從哪裡來的熱氣衝過喉嚨,直達腦門,
淚就這樣完全無預警的充滿眼眶。

我被自己嚇了一跳,擦掉眼淚,
本想迅速恢復拖地,不料頭腦清楚後,
接著聽到「目睭像英著風飛沙,目屎像雨水滴袂煞」,
心頭一熱,淚又湧出來…
就這樣來回數次,
我決定將拖把放下,打算好好哭一場。

奇怪,準備好了卻哭不出來,算了!
拿起拖把,繼續拖地,想不到耳邊傳來「行船人的純情曲」,
「八月十五彼一天,船要離開琉球港,
只有船煙白茫茫,全無朋友來相送…」
又來了,又來了,
喉嚨又堵住,鼻子一酸,淚又出來了,煩死了…。
最後,好好嘆了一口氣,
我才總算將這十分鐘突如其來的獨角戲主演完畢。

說完這件事,使我想起三年前,
有一次受邀參加基督教長老教會在這邊成立十週年的紀念晚會。
那晚的主題,是來自台灣的林義雄女兒林奐均演唱她的詩歌創作。

音樂之間,她感性的說起1980年她8歲時,
那件震驚全國的血案發生的過往
(她祖母和一對7歲的雙胞胎妹妹被刺身亡,
林奐均自己則被刺6刀重傷倖存),
為這場無法置信的劫難,我全場淚都沒停過。

音樂會尾聲,她彈起台灣民謠「補破網」,請觀眾和她一起唱。
現場大部分的觀眾都是台灣人,誰不會唱這首歌?

大家悠悠唱起「看著網,目眶紅,破甲這大孔…」
看著全場來自台灣的鄉親在異國的一個小教堂裡,
情感投入,認真的大合唱來自家鄉的老歌,
那個場面讓我根本撐不住,心底只有「心酸」這兩個字。
我想跟著唱,才一句,喉嚨就滿了,哽咽無法出聲,淚狂流…
一直到曲終!
我在想,當時有多少人跟我一樣,是流著淚唱完這首歌的?

這封信怎麼變得這麼沉重?
只因回憶起那天和祥瑞談到在國外生活的感受,
還有祥瑞信裡一句
「我想老師永遠都不會忘記對這塊土地的熱愛,
 還有我們這群已經不年輕的小朋友 !! 」
有感而發,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不過,讓我把這些曾有的感傷寫出來,
一邊寫又一邊流淚,也是很舒服的事。

昨天這邊很冷,還颳著凜冽的寒風(這邊少刮風),走在屋外,
我脫口而出說: 「這種冷法好像台灣喔,好好喔!」
妹妹旋即批評:「好什麼好,神經病!」
你看我連天氣都想念。
由於澳洲少雨,平常若有雨(除了少見的暴風雨),
我給它計時,前後通常不到5分鐘,真是非常不痛快。
使我非常想念台灣那種窗外滂沱大雨的風情,
那種隔著雨水宣洩的玻璃看著外面的世界,
有種淡淡哀愁的風情。

真的要說再見了

蕙芳老師 05.07.09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helen5008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6) 人氣()